巴黎 琴音袅袅 梦醒时刻

  • 2013-04-06 21:42:12
  • 来源:客运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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巴黎,最早的时候是我一个遥远的梦。后来,巴黎是我油盐姜醋齐全的现实。现在,巴黎是记忆长河中四溅的浪花。所以,我游巴黎,不会是走马观花,也无需按图索骥;有的只是追忆和遐思,有的只是闲庭信步、漫无边际,任凭那朵朵白云,阵阵花香,袅袅琴音,带我走进那些有名或无名,热闹或安静、熟悉或陌生的街头巷尾……

我是来巴黎度假的。早晨睡到自然醒,吃饱了羊角面包,喝足了咖啡,只要带上一张地铁图、一张三圈之内地铁票(巴黎地区地铁分1-8圈,1-2为内环,3-5圈为中环,5圈之外为外环)就可以到处乱走,到处乱逛。

带着女儿坐上地铁4号线,看到Odéon那个站,想起来卢森堡公园就在附近,就拉着她下了车。

巴黎夜景

记得20岁那年,家里有一本挂历,11月的那张,是一幅公园秋色:一排排高大挺拔的橡树,满地金黄的落叶,一张铸铁长椅在树下寂寞着。那时,我正学着法语,可以读法文简写本的《悲惨世界》了,一眼便认定,那一定是卢森堡公园,而那张椅子,一定是柯塞特天天等马里尤斯时坐过的那一张。于是心驰神往,向往着有朝一日,可以到那椅子上去坐一坐。

后来,我真的去卢森堡公园了,那是我在巴黎十二大医学院读书的时候,有些公共课程会在这附近的医学院上。于是下完课,我喜欢穿过卢森堡公园,踩着满地落叶,当然也不忘挂历上的那把椅子。

公园一瞥

现在,我牵着女儿的手,对她说:“看,这就是卢森堡公园。”

公园与记忆中的景物似乎没什么变化。巴黎总是这样,多少年都不会有太大的变化,就像一个风韵成熟的贵妇,隔了五年,十年看上去,还总是那么优雅。公园中央的那个喷水池,依然不知倦地喷着细细白色的水柱。水池周边放了一圈绿色的铁椅子,而此刻是夏日的正午,椅子上空无一人,任有喷水池在毒日头下寂寞地喷着水。倒是边上树阴底下的长椅上,有一位衣着华丽的中年妇女沉浸在手中厚厚的书里,身边有一个精致的小竹篮,盖着一块餐巾,想必是午餐了。有鸽子跳过去啄她的篮子,她浑然不知,书外的世界仿佛不存在。邻近的椅子上,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太太,颤颤巍巍打开一个纸包,撒出一把玉米,四周的鸽子像是接着了什么号令,扑拉拉全飞过去,巴黎总是在这样的闲散和慵懒中,让人不觉时间的流逝。再远一点的雕塑旁有一对年轻人在忘情拥吻……巴黎的地铁,火车站,桥上,公园里,广场上,你总能碰到一对对热吻的年轻人,难怪当年Robert Doisneau 抓拍的那张《市政厅广场热吻》的黑白照片风靡全世界,被挂在了多少人家的客厅里。

卢森堡公园出来,拐个弯就是圣-米歇尔大街。索邦大学、巴黎六大、七大、巴黎高等行政学院等都在这一带,这便是有名的拉丁区了,巴黎左岸。读过几本书的人,游巴黎若不来拉丁区,若不来踩踩爱伦坡笔下的小街,不来坐坐萨特和波娃尔当年出没的咖啡馆,总会有些白来巴黎的感觉。没读过几本书的,来过了,回去,再吐出“左岸”这个词语的时候,会多了几分底气。“左岸”似乎已经成为上海、北京大大小小白领喜欢挂在觜上的时髦名词。其实法国人倒并不怎么说左岸、右岸的。

夜色巴黎

牵着14岁女儿的手,在圣-米歇尔大街闲逛,闻着书香,踩着历史。在女儿的心中和眼中,也许有憧憬,憧憬将来巴黎大学生活的浪漫。在我,则是若有若无的回忆:哦!这条小街,当年去上课时好像走过;哦!那家咖啡馆,好像考试结束后和同学一起来喝过咖啡;还有这家书店,大概来买过书……

胡思乱想间,停步在一家旧书店的门口了,宽宽的人行道上,放着几大盒七八成新的旧书,随手抽出一本,竟然是波德莱尔的《恶之花》,翻到封底,标价0.5欧元。我像一下子好发现了宝藏,接着淘,是一本司汤达的《红与黑》,0.8欧元。再接着,左拉的文集0.8欧元。女儿不懂法文,但她会凭封面来挑书,挑了一本封面上有猫的书,因为猫咪是她的最爱。打开是一本有关猫的各种掌故的书,一定都点意思。

付了3欧元,捧了一堆书出来。门口,一个老者,守着一大塑料袋,装了足有二、三百本书。我和女儿担心地想,这么多书,他怎么扛回家?

沿着圣-米歇尔大道走到尽头,就是圣-米歇尔广场了,再过去几步,就是塞纳河和西岱岛,河边有一流排开的旧书摊,岛上,有卡西莫多敲过种的巴黎圣母院。圣-米歇尔广场不大,有一个很有名的喷泉,它的有名大概不在它的来历,而是因为巴黎的年轻人和朋友,情人约会,从不同的方向坐地铁到城里,总喜欢把约会地点放在这个喷泉。巴黎的喷泉无数,但大家喜欢选择这个地方碰头,也许是因为它就在地铁口交通方便,喷泉显眼不会彼此错过。但或许有更深层一点的潜意识里的原因,拉丁区历史上文人墨客云集,大大小小的咖啡馆里的餐巾上,孕育出无数的动人情诗。你想想看,约了追求中的女孩子在这里见面,然后在某家出过伟大情书的咖啡馆坐下,握她的手,念为她写的诗。姑娘岂有不动心之理?

埃菲尔铁塔

从别处赶来和我们汇合的先生已经在喷泉边等我们了,他倒不是要给我什么情书,而是告诉我:老婆,肚子饿了!饥饿唤醒我对食物的记忆。巴黎大大小小餐馆无数,但在圣-米歇尔这一带,我记得吃过一次希腊餐馆的Cambas(烤大虾),十分美味,价钱也适中。于是我们从圣-米歇尔广场右拐,去了那条不通汽车的食街,石阶小路两侧,各种餐馆应接不暇。有法国餐馆、中餐馆、希腊餐馆、意大利餐馆、阿拉伯餐馆。各家的堂倌,使出各种招数,招呼游人入座。巴黎的餐馆一般总是幽静,从没拉客的。但只有这条街是例外,大家似乎也认可了这一点,这南腔北调的拉客声,似乎也成了小街独特的风情之一了。我不记这条街的名字,因为每次从圣-米歇尔广场拐过去总是能找的到,而每次小街上总是游人如织,热闹非凡。

看见一家希腊餐馆透明的橱窗里放着串好的Cambas样品,两只大虾,一大块三纹鱼,还有一些土豆,洋葱米饭等,17欧元,可以承受。女儿看中了一个大大的烤蹄膀。我们到里面坐下,等待烧烤的美食上桌。环顾四周,可以肯定,这家餐馆就是我记忆中的那家希腊餐馆了。仍然是低矮的天花板,古朴的横梁露在外面,斑驳的墙壁,几座希腊雕塑的复制品。

很多年了,这家餐馆依然如故。不像在中国,循着记忆去找某家以前吃过的餐馆,很有可能已经变成理发店或别的什么店。

餐厅里,有乐队在小小的舞台上演奏,两个上了点年纪的男人,弹着类似吉他一样的乐器,我叫不出乐器的名称,但音乐,听起来却能认定是典型的爱琴海风格。明亮的、轻快的,但细细听去,又会有一种淡淡忧伤在心中升起。

烤好的食物端上来了,带着煤炭或者烙铁留下的香味。侍者是个极帅的希腊小伙子,黑眼睛,黑头发,斧刻刀削的五官,白衣黑裤,一身轻盈。我对女儿说,看那小伙子多帅。老公笑言:“女人到了40岁出头,是不是都要变得色起来?”我们大笑。笑声中,盘子里的食物,一点点少下去。

对面桌上,有风度翩翩的红衣女子,仔细看去,也是有了点年岁的。刚才帅得如希腊雕塑般的年轻侍者,在优雅地邀请红衣女子跳舞,两人在窄窄的餐馆里翩翩起舞起来,台上的乐师看到此景,弹得越加卖劲了。

一曲终了,红衣女子谢过小伙子,又把几枚硬币放到乐师脚边的小竹碗,女儿把这个动作看在眼里。等我们结完账,她问我讨要了2欧元,也放到小竹碗中,乐师边弹琴边朝她点点头微笑:“ Merci, Mademoiselle”(谢谢你,小姑娘)。 女儿一脸开心。我也在桌上留了2欧元,这是给那个帅得让人做梦的年轻侍者留下的。

从餐馆出来,我们一直信马由缰地走到了塞纳河边。河里,一条条游船穿过一个个桥洞,每过一座桥式,桥上的人便对着船上的人挥手,船上的人也对着桥上的人欢呼。短暂地邂逅,片刻地遐想,悠远地追思,都在这欢呼声和挥手间,随着河水流远。

伴随着流水的嘈杂,河岸上有人在弹吉他唱歌,歌声随着塞纳河的波涛,由远而近,侧耳听去,歌者唱着:

如此漫长

没有见到你

月月年年

时光飞逝

如此漫长

你这样消失

然而你看

虽然已经这么久

虽然如此漫长

我仍没将你遗忘

虽然如此漫长

我仍没将你遗忘

回到上海,沉静下来时,耳畔总会响起这个伴随着塞纳河浪花流淌的歌声,浮现起游走巴黎的一幕幕景象……

哦,巴黎,虽然离开你已久,如此漫长,我仍没将你遗忘。永远也无法遗忘。但愿我能经常回到你的街头,闲庭信步中体味着你的热闹与静谧。